他的肌肉紧绷到极限,就会自然而然的开始痉挛。
漩涡水户满脑子别人,也就沉思间隙里拨冗看了他一眼,完全没当回事。
而在她目光挪走的下一秒,这人被额前长发阴影遮了一半的眉眼,突兀的变做了黑影中的两个白洞,须臾出现,又须臾消失。
黑绝也是日了狗了——
是的,黑绝。
虽然诞生于大筒木辉夜的怨念,底层逻辑就是想尽办法解开母亲的封印,但具体到人格上,黑绝一直是个很有主观能动性的独立个体。
他也是要搞事的。
这项搞事业务自千年前而起——
那会儿六道仙人还在忍界大路上行走呢,能搁他眼皮子底下阴了他俩儿子,哪怕最终没能破解封印,也很让人过瘾了。
但我们的重点是之后。
阿修罗和因陀罗那一轮虽然失败了,但他俩的查克拉会转世,森罗万象合二为一什么的,只要有耐心,总是有机会的。
但怎么说呢。
机会总是一闪而逝的。
于是在短暂的爽了一下之后,局势陡然一变,仿佛诞生了一款可以命名为【六道模拟器】的单机游戏。
黑绝就是那个倒霉催的玩家。
为了守一个阴阳遁的可能性,他几乎放弃了一切其他需求,就搁千手宇智波两家附近呆着。
那时外道魔像还在天外,白绝是没有的。
偏偏除了千手和宇智波,六道的后裔还分出了漩涡啊,日向啊,辉夜啊各种家族。
然后这些有可能诞生出阿修罗和因陀罗的家族,还天南海北的,完全不在一个地方住。
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,黑绝只要顾此,就会失彼——
虽然他有试过用分身术兼顾,但效果也不行。
随着封印术逐步演化,感知忍术也慢慢成了体系,黑绝除了本体出马,借特性神出鬼没,根本没法像设想中一样,长久的停留在这种大忍族的族地范围内。
客观限制不提,主观的问题也有很多。
首先,想让阿修罗和因陀罗的力量觉醒,需要转世者拥有一副健全的身体。
于是一方投胎有残疾or天赋不行时,他就得想办法赶紧把两边都杀了,手动提前下一次转世的时间。
然后,力量觉醒还需要环境的影响。
——仙人体不说了,仙人眼不受刺激怎么开眼?
考虑到这次不行,还要给下次留机会,他不能走灭门路线,只能搞各种微操,让仙人眼的人生充满各路坎坷。
如果拖到一定年限,瞳力还是不见天花板,那他就得再把两边都杀了——
其实只杀一边也可以,这对兄弟的查克拉似乎会追随对方,一个死了,另一个也很快会衰弱。
但那会儿黑绝还不知道。
他只能亲身上阵,各种夜探忍界大族,各种铤而走险杀人,各种被当做对家间谍,各种被撵成狗,在艰难的求生夹缝中,手动加速转世频率。
摸着良心说,这千年来,他为阿修罗和因陀罗伤透了脑筋,不行就杀,不行就杀,哪怕偶尔看着有点希望的,也可能突然就死了——
比如天灾人祸。
当时黑绝还派了个分身在附近,那火山爆起来的时候,他是和因陀罗(第XX代)一起没的。
而一旦发生类似的事,就等于十几年白耽误了,不过,你以为这就是极限?
在阿修罗和因陀罗的转世都没有问题之后,黑绝还要想办法,让他们产生接触,结下因缘,然后在因果促使下,达成他想要的森罗万象。
其间,有可能直到打起来了,才发现两人的天赋不够均衡。
有打着打着,(在计划开始执行前)一方就把一方杀了的。
甚至还有认识到一半,大陆忍宗开始混战,两边都被家里叫回去传宗接代,然后在封闭起来的族地里一呆大半辈子,再也没能见到的!
那种程度的战时封闭,你就别说进去了——
要不是黑绝蹲点过几百年,他搁那过去,都意识不到那里有个隐蔽起来的村子!
那一次,黑绝是生生等到两个人寿终正寝,耗了整整四十八年,才能重骰下一把。
总之。
说多了都是血泪,他总归是坚强的活到了现在。
时间拉到现在。
这延续了千年的苦难,终于在宇智波斑开眼那天,亮起了曙光——
他觉得斑就是能达成宿命的那个人!
你可以将这看做一种直觉,也可以将其归类为他骰了八百次模拟器、看过八百个阿修罗后培养出专业眼光。
反正在甩拖了这个模拟器游戏后,黑绝终于可以思考解封仪式中的其他的事情了。
比如说:场地。
想救大筒木辉夜并不简单,他需要轮回眼,需要召唤外道魔像,需要收集九只尾兽。
但当前这个年月,尾兽神出鬼没,在人类的历史典籍中,被记录为【凶暴又无常的神明】——
找都不好找,何况是抓。
原作的时间线上,哪怕开了轮回眼,光研究阴阳遁的时间,就熬完了宇智波斑一辈子,还是他死后换了带土,才去忽悠了曾经分析崩离的晓组织,吞下夹缝中的雨之国作为据点。
这回情况稍微有点变化。
黑绝长年监控着六道后裔家族,其中几年前就有一条标红的重点:
【漩涡掌控了一个国家】。
和他们在原作中图谋的雨之国比,涡之国孤悬海外,隐秘性更好,地盘也大——
何况在黑绝看来,漩涡作为羽衣的后裔,生来就是有罪孽的,合该为母亲的归来,支付一些代价。
正好阿修罗和因陀罗各自进化着吧,他先去忽悠个漩涡,把准备工作做了。
黑绝中意的目标人物,是大中宫漩涡水户。
这个目标不是乱定的——
人言三岁看到老,黑绝当年也算是看着漩涡芦名出生的,知道这个人赌性没有那么大,所以带着漩涡半道上拐去篡位,必然另有其人。
结合涡之国的状况做个排除法,八成就是漩涡水户。
而黑绝选中她的第二个原因,是客观存在的查克拉特性。
我们前头写过,漩涡一族的血继,从来没有明确的酷炫大招,都是朴实无华的纯天赋加成。
神乐心眼啊金刚封锁啊,看着像技能,本质都是忍术,要另外花心思练的。
同样,他们家的血继产生变异时,画风也是一样的朴实。
没有大招,没有新遁术,眼睛不变颜色,脸上也不长什么花纹——
只是查克拉自带一种特性,先天就很能压制尾兽。
眼下这个这年头,人几百年可能都见不到一根尾兽毛,这种特性也显不出什么异常来,有时当事人自己都发现不了,一辈子唰一下就过去了。
和当前仿佛只存在于记载中的万花筒写轮眼,还有骰了八百次才有一次的木遁不一样,漩涡家的特性,向来稳的一逼,每隔三五代必出一个变异的,到漩涡水户和旋涡玖辛奈这里,甚至只隔了两代而已。
黑绝觉得这正好。
漩涡水户会想搞事,说明她有权力欲;
她搞完事了给自己封高位,说明她还追求名望享受;
再加上这个现成克制尾兽的查克拉属性,她简直从生理到心里,完全就是为了帮黑绝扫平障碍来的!
具体计划也并不复杂——
人的思维是有惯性的,他现在的思路,就和原作里忽悠斑是差不多。
首先,把人的目标扭曲掉,引导你走极端。
——原作斑是想要和平,这里漩涡水户可能是想要荣光和权力?
接着,用各种似是而非的线索,让你自己找出所谓的“解决办法”。
——漩涡家没有六道石碑,但北岛大神社有纳面堂,那个地方的历史,其实长的也挺不可考的。
最后,他再搞个能过明路的身份出来,直接和目标接触,实时监控,推动计划走向。
——搁原作时间线,黑绝选的身份是宇智波斑的执念化身,靠一嘴“我就是你”的话术,成功取得了信任。
在漩涡这里其实更简单。
北岛纳面堂里,那么多莫晦如深的大面具,他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哪个面具——比如尸鬼封尽面——里的死神。
这种身份,逼格够高、来源可靠,和漩涡家渊源深厚不说,还不怕本尊来拆台(死神本人是不会说话的)。
漩涡水户现在还不到十二岁,就难缠程度而言,和原本时间线上老出了疑心病的宇智波斑,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。
黑绝觉得这把稳了。
他现在涡之国潜伏一月有余,认认真真探听消息,后又花费了一段时间,在北岛神社里一通布置,自觉已经万无一失了后,淡定的潜进了大名府。
大名府是有结界的。
大名府内,宫城还有一层,这个程度的结界虽然挡不住黑绝,但能发现他的痕迹。
怎么说呢。
黑暗里的东西是见不得阳光的,黑绝本来就没有和六道族裔正面刚的实力,所以对他来说,失去苟权,就等于失去了解封母亲的可能。
他在附近猫了快半个月,最后是在千手一族到来,漩涡为了迎客关掉了部分术式时,才成功潜进来的。
他的目标是涡之国大名。
虽然因为政|斗时输掉一局,所谓的国主,已经彻底变成了吉祥物,但以本世界固有的观念来讲,只要正统性还在一天,他就有翻盘的可能!
黑绝准备接手一下这份正统性,先给漩涡水户加点紧迫感,毕竟——
想要激化一个人的内心,最简单的方法,就是伤害她在意的东西。
但是。
是的,这里有但是了。
但是黑绝想着,他要想篡夺大名的身份,最重要的一点,就是要得到他完整的人生记忆。
所以精神附身不行——
这个术的本质,是全面压制原主精神,像操控傀儡一样操控他的身体。
几十年后四战时,黑绝就用这招次第阴到过宇智波带土和宇智波斑。
黑绝斟酌再三后,决定和大名进行精神融合。
就……
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?
过去千年里,黑绝吞噬掉的人类数不胜数,精神繁杂痛苦有之,平安喜乐有之,愤愤不平有之——
似大名这样式儿有病的,虽然少,但也不是没有。
可过去,作为卯月女神诞生千年的怨念集合,这区区几十年的遗憾,他轻轻松松就能给吞噬磨灭掉。
偏偏当前这个景下,为了规避宫城内三位数朝上、人均感知系的漩涡,他必须先把大名的精神体留着——
遇到漩涡水户或是漩涡芦名时,甚至需要下潜的更深,任由他做主导,才能成功隐藏住自己。
所以黑绝坐蜡了。
一开始,他只是共享记忆,同步了感官,借着大名的眼睛和身体,感受这个位于宫城一角的狭隘世界。
但此世界尚未成体系的心理医疗知识,也不会告诉一个千年老古董,当一个人的心理疾病发展到一定地步后,也是会引起生理上的器质化病变的。
好巧不巧的,涡之国大名就是这状态:
他的记忆力选择性变差,习惯性失眠,有神经性的哮喘,貌似很顽固的性|功|能|障碍,和机械性的味觉失调。
精神融合有点双向共鸣的意思,黑绝在准备读取大名的记忆时,意外泄露出了些自己记忆中浅薄层的事情。
比如【千手表哥来了】。
比如【漩涡和千手有婚约】。
黑绝当时是没有意识到严重性的——
他察觉到泄露后,第一反应是收缩自己,生怕精神波动大点,就把这个脆弱的人类给挤兑成脑死亡。
等缓过劲了,他又自己给身体上了个记忆模糊,试图让大名以为那些“和千手有关的消息”,是他自己白日里听来的。
术刚放完,他还没松口气呢,一股奇异的窒息感瞬间盈满了胸腔。
大名哮喘犯了。
黑绝:……???
这个感觉也是够新奇的,生理上同步缺氧就算了,精神里黑绝也只能蜷缩着,任由大名的思绪一波一波冲击自己,被动共感了一堆更窒息的情绪——
他就仿佛进了个滚筒洗衣机,被洗了一宿后,满脑子缺氧后遗症,只剩下一片一片灼眼的鲜红,和堪称病态的憎恨。
【姓千手的为什么不去死?!】
怎么说呢。
因为他本人对阿修罗家,也是一种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状态,所以在这个念头自然而然涌现出来的刹那,黑绝甚至都没意识到,产生这份情绪的主体——它并不是自己啊!
但在当时,黑绝还觉得挺无所谓的:
反正是个暂时的身体,能用就行了。
他准备从今天开始,促进这个身体每晚进行深度睡眠,等精神状态没有那么脆弱了,再开始反向操控他。
于是这天白天,黑绝就安安静静的当着这个身体不存在的访客,同大名一起吃了早饭,看了文书,用药喝水,然后卡着点,吃了一颗他枕边盒子里的糖。
黑绝发现这个身体现在貌似只有吃出甜味了。
而且不是菜里的甜味,非得是从这个盒子里拿出来的,方形金平糖才有的甜味。
就……好病啊。
差不多一天过去,黑绝已经大概习惯了这具身体的感官,但在夕阳西下的时刻,他眼前忽然亮了一下。
具体很难形容那种感觉。
只是一点似是而非的脚步声,远的可能还隔着两道宫墙,但在它响起的同一时间,大名原本一片灰白色的病态视角,慢慢出现了应有的色彩——
就好像他背后那株葡萄藤,从暗沉混沌的深灰色,一点点蔓延出了绿。
同时,就连他已经钝化掉的感官,都重新察觉到了深秋应有的凉意,皮肤像是陡然活过来了一样,因为应激出了些鸡皮疙瘩。
黑绝在同步的感官中毛骨悚然,明明什么都没看到,就仿佛已经在激烈的期待中,品味过了无憾的一生。
呼,呼,呼。
身体再次开始呼吸急促。
黑绝正想了说别了吧,哮喘好烦的,下一秒,这个征兆就被心底源源不断的期待压平了,大名的大脑皮层可能自动分泌了什么成分——
多巴胺,欢欣因子,肾上腺素。
总之,那一瞬间,心理影响生理,生理反馈精神,感官同步下带来的满足,几乎让生自怨念的黑绝原地卡了下壳。
失控,陌生,使人恐慌。
偏偏现在漩涡水户就在门边,黑绝只能更谨慎的潜伏在意识深处。
说难听点,他第一下都没有看到漩涡水户的脸。
是的,以人类的眼睛看目标,虽然理智知道那是个人,但器质化的大脑处理画面信息时,反馈回来的就只有一片鲜红。
一片游动着、闪耀着、炫目又灿烈着的红。
原本就不正常分泌的巴多按,瞬间浓烈到了峰值,黑绝感到到了一股可怕的习惯成自然,整个人的精神体都被带着一起倏尔升上了云端——
他百多年前吞噬过一个嗑阿|芙|蓉|药膏的人,吸饱时也就飘飘然到这种程度了。
这显然不正常!
过去漫长的驯化史中,人类靠鞭打,教会了马要拉车,靠牵鼻环牵引,教会了牛要按固定的方向耕地。
于是哪怕鞭子空响,马也会准备前进,风吹鼻环晃的厉害时,牛也会跟着转向。
这种刻意培养出的行为,已经成了印刻在肉|体上的记忆。
可怕的是,这种惯性记忆黑绝也有——
他无上的、悲悯的、同样也是可怜可叹的母亲。
在冰冷孤寂的高天之外,只能日夜遥望着这颗星球的月亮,每当冷白色的月光布满大地,黑绝总是痛彻心扉的,像是看到了母亲绵绵不绝的眼泪。
【肉|体是禁锢灵魂的监狱。】
这个世界没有柏拉图,所以没有人说过这句话。
但此时此刻,纯以黑绝的感官论,大名的身体就像个恐怖的禁锢机器——
不过稍一错神的功夫,不过在共鸣中短暂的想起了下母亲,他被代入的程度就摧枯拉朽般的无法挽回了,以至于眼里那团红色火焰的边沿,已经泛起一点点熔金般的亮光。
好明亮啊。
在一片虚假的温暖与满足中,黑绝终于看到了漩涡水户的正脸。
她这个长相是很熟悉的。
事实上,整个漩涡一族长相风格都很稳定,纯血是清一色的红头发,大眼睛,轮廓柔和又明亮,哪怕混血的不是红毛,那股生机勃勃的劲也很好认。
漩涡水户长的很好看,因为生长环境不同,从仪态到气质都和过去的女忍者相去甚远——
但只以五官论,并没有跳脱出这种类型。
因为年纪小,杏眼还偏圆,她甚至要更娇俏可爱一些,看着就是个小朋友。
但此时此刻,隔着一重被扭曲过的视角,那孩子就像被活化了的火焰一样——
她依旧很孩子气,却漫着奇异的热度。
她说:“跪到这里来。”
彼时,黑绝还在震惊视角差异竟能如此之大,全然忽视了心底自然而然的生出的欢欣和满足。
茫茫然走神回来,才发现:似乎是她的命令肯定了他的存在,以至于这具身体性|功|能|障碍,都短暂的恢复了一下。
黑绝:……
黑绝跪在案几前仰望“太阳”,有一瞬间想说抹杀掉大名的精神算了——
普通人没有查克拉,就算精神波动产生了变化了,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,只要他吞记忆的干净点,总是能把身份掩盖过去的!
这一秒,他姑且还能杀心皱起,可当那只柔软的手碰到他耳廓的瞬间,整个精神世界都空白了一刹那——
黑绝什么都没反应过来,回神时,就好像时间平白空走了一刻钟,他的思绪随着大名一起,主动断开了连接。
磕在冷硬石板上的膝盖;
连绵吹过的晚风;
因哮喘一夜而刺痛的胸肺;
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内,黑绝也不不知道身体分泌了什么来欺骗自己,总之只剩无尽的安宁和温暖,就连耳畔延续了千年母亲怨念,都被短暂的隔绝掉了大半。
当太阳将手拿走时,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短暂的展开了收缩的精神,露出了真正的面容。
大名盯着她远的背影看了许久。
黑绝藏在这句身体里,和他看了一样久。
一刻钟的影响尚有残留,黑绝静静的听着脚步声远去,一瞬间甚至想要延长呆在这具身体里的时间。
等压下一时冲动回神,黑绝不怎么意外的发现:大名依旧没有站起来。
黑绝设想过这种情况——
涡之国这位大名,显然是被人为操控着病成了这副样子,只能依靠她的命令获得肯定,再依靠肯定,汲取自己存在的安全感。
面对热烈又冰凉的太阳时,屈服、跪拜、仰望,都能使他获得心灵的平静。
这会儿人才刚走,空气中依旧有红色残留的气息,多跪一会儿回味下也是正常的。
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,黑绝回神的时候,大名虽然没有站起来,可也不是跪着的——
——这位体弱的国主,约么是爬着绕过了挡路的案几,正坐在长榻前的地上,以一种及其平和的神态,将整个上半身,都摊在了榻边尚留余温的绒毯上。
大名慵懒的半睁着眼睛。
黑绝潜藏在精神深处,免不了同步的回忆了一些居高临下投来的视线,今天难得不轻不缓的碰触,和一贯极为吝啬的温度与声音。
黑绝:……
黑绝:玛德这身体绝对不能要了!
说是绝对不要了,但身体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。
为了以防万一,他将本体留在了大名这里,分割出支体在附近找人。
这个还挺难的。
他不能随意进出宫城的结界,怕留下痕迹被发现,可选人数就受限制,还必须找个精神力不太行的,那样更容易被趁虚而入。
而在满足这两点附身要求的情况下,这还必须不能是个路人甲——
路人甲拿什么接近漩涡水户!
她连长的丑的人不惜得多看,要黑绝说,最好能捞着个红头发的!
怎么说呢。
看过大名的记忆后,黑绝已经发现了,漩涡水户那个小东西,并不需要额外的教育——
比起和她斗智斗勇,靠忽悠拿捏逼她走上自己选定的路,还不如就近影响,靠吹耳旁风,直接让她对某些事情产生兴趣。
简单点说:
绝酱想要宫斗。
这个念头也不是平白产生的。
近几天在宫城里四处潜伏,他可听了不少原本在知识盲区里的奇闻轶事。
涡之国的御令中宫,现年虽然只有十一岁,但在类似的故事里,已经够格做一个被“迷惑”的主上了。
正好宫城最近在选妃。
这个事,虽说是为了北政所搞的,但黑绝看了,觉得正好可以拿来发散。
他是少数知道漩涡水户那个小东西私底下什么样的人,只要对准取向狙击——
爱不爱的吧另说,她那年岁可能都还不太懂。
但以本性中的霸道论,黑绝只要能她产生“看上了”的感觉,肯定就会被留下来。
情啊爱啊的,搁这里说有些扫兴,黑绝的宫斗目标,是历史上那些陪伴世子长大,然后摄取权势,进而能插手宫廷、影响国|政的乳母类角色——
三次元的话,可以参考下德川家光的乳母春日局?
不过那个也不太准确。
黑绝是批皮,没什么身体负担,在提供全部的支持,陪伴,慈爱之外,还完全不介意献上身体!
怎么说呢。
虽然决心已经下到这个份上了,但想找个合用的壳子并不简单。
在城外海选这段时间,黑绝又呆在大名的精神里,和漩涡水户相处了一刻钟。
这次没有莫名其妙的要他下跪,但被驱使的感觉居然更重。
黑绝震惊的发现:大名身为一国之主,但在她允许前,居然都不会主动开口说话!
其他,还有类似于不可以擅自剪头发,疼痛时也不可以露出狰狞的表情——
这都还算是好的。
在他这次共鸣到的某些记忆里,漩涡水户的行为,是非常规律但又非常随意的。
她可能会在某一天,要求大名【这个月的每一餐,都需要吃同一种食物】。
也可能在第二、第三个月,将命令变成【先吃掉这种食物,然后再午休前把它吐都出来】。
理由甚至可能只是【我想看你狼狈的眼泪】。
而在一年前,她还会在下类似的命令前,先感叹【姑父湿淋淋的样子还挺少见的】;
然后夸赞【曹衣出水,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?】
最后才图穷匕见,好脾气的问他:【可以再淋一次雨给我看吗?】
这好歹有个话术。
一年后,就只有【我想看XXX】这样式儿的纯正祈使句了。
不过正是因为催吐足够痛苦,他又成功忍着痛苦做到了,所以在那个月里每五天一次的见面中,她会额外给他一盒糖。
重点是——
每次给糖时,红发女孩子都会像过去一样,用小指的指尖,玩闹似的去点他的掌心。
黑绝共鸣这段的时候,就仿佛亲自经历了一遍似的。
因为过于“亲自”,他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,哪怕在接下来近半年的记忆中,被高频率催吐搞到胃酸、食道肿痛、虚弱暴瘦,那一点糖果吃下去后,也就只有源源不断的舒适感上涌了。
最可怕的是,直到暂时脱离大名的身体,去寻摸新人时,黑绝才陡然从这种状态中清醒——
然后他震惊的恢复了冷静。
紧跟着,已然开发了大片知识盲区的绝酱意识到:
只这一个例子,漩涡氏就在毁掉了大名健康的同时,还让他将吞咽和呕吐,也变成了习惯,甚至是可以从中获得精神满足的行为。
黑绝:……
黑绝寻思着让他早晚病死,可能是整个漩涡一族的目的,但某些S过了头的命令,显然是漩涡水户的恶趣味。
——他后头附身过一个侍女,晓得约么是在三四年前,涡之国大名曾试图在挑衅外敌来攻时,将整个漩涡家祭出去挡灾。
黑绝:……
看出来让他活到现在你很郁闷了,下手够没数的!
但怎么说呢。
彼时的黑绝,还能在不断吸收大名记忆的同时,评价什么是罪有应得,什么是恶人自有恶人磨。
但从上帝视角回顾,只他感叹【一年前还XXX】那一段,就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。
再上升一下,这个语境,未尝不能变成【要那个时候面对她的是我】【那我高低得让她在下命令前说两句好听的】。
可怕的是,黑绝只有短暂脱离身体的时候,才能发现这一点——
于是他痛定思痛,决定彻底放弃大名。
但为了新挑中的那个壳子,可以在宫城前朝都如鱼得水,以最快速度取得宫斗的胜利,他又准备多留他一段时间,着重体味下大名当初受继承人教育时的记忆。
他新挑中的壳子,是个月光出身的忍者。
虽然不是红发,但暖棕色。
这个身份最难得的,是他是此次参选的唯一忍者。
忍者嘛,可以适当展示实力,哪怕现阶段金丝雀业务受限,这个身份可以保证他先落下一份随身护卫的活儿。
再加上涡之国的核心是漩涡,漩涡本质是忍者,作为一个“同类”,他就是垂帘听政都能比普通人容易点!
比较不好的一点,是因为黑绝只能在宫城内选人,偏偏这个月光在踏入宫城前,就已经登记过查克拉波动了。
——查克拉是精神力量和肉/体力量的结合,精神被取代后,查克拉属性虽不会大变,但在感知忍者眼中,依旧会有相当显眼的异常。
于是他犹豫了下,还是放弃了精神操控,再次选择了精神融合,赶在这队人穿过夹道时,又是一发精神融合。
这个月光有战场应激障碍。
他虽然放弃了光荣的战斗职业,灵活的改行应聘男宠,但心态还在失衡中——
精神混乱,自我厌弃,还有点内分泌失调后强压的暴躁
——黑绝寻思着他这个不讨喜的状态,在漩涡水户那里,怕是都撑不过第一眼。
所幸他赶上了!
就在精神成功融合的瞬间,好像整个世界都跟着亮了,黑绝满意的接收了一个疲惫的战士,正好对冲一下他精神中残留的那个狗大名。
有侍女从楼阁一侧出来,说大中宫允许拜见了。
黑绝潜藏在月光氏的精神深处,潜移默化用自己去共鸣他的行为。
下跪的姿势,俯首的姿态,睫毛震颤的角度,足够风雅的暗示——
他甚至就差把下巴颏放她手上,然后响亮的汪汪叫了好吗?!
这还不够万无一失?
结果……
结果这都发呆多久了啊你?
黑绝感受着后颈上那只柔软的手掌,一面努力克制身体的反击本能,一面简直悲愤的想要现原形:
本来就是送上门来给你当狗的,光摸算什么你倒是说话啊——
一国公主啊,万乘之尊,你怎么撸狗还白嫖呢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