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头犹如被细蚁轻轻地啃噬,夏忧想笑,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。
不知道今天跟他约会的,又是何方神圣呢?
想起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的他的消息,那位温柔婉约的女主播,已经成了过去式。这一次,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身材极其火辣的混血美女。
对着镜头,他笑得灿烂。有一种俯视苍生,睥睨天下的得意。可那一刻,不知为何,夏忧却从他那双暗沉得深不见底的黑眸中,看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寥寂……
他这样的人,也会寥寂吗?
看着眼前这个颇有几分无赖相的男人,夏忧突然觉得,前几日她肯定是被雷劈了,才会有那样的错觉。“那盛总的意思是?”
“这儿离我的公寓不远,要是小忧不嫌麻烦的话,也不用干洗了。亲自帮我熨洗干净,不是更有诚意?!”
他似笑非笑,半真半假,不辨虚实。她睨着他,半响才冷冷一笑,不带一丝表情的答道。“好。”
她当真上了他的车,去了他的小公寓。
其实这间屋子,她只来过一次。还是在他们最要好的时候。那一天,他们从梅江探母归来,半路淋成了落汤鸡。
他带她来到这里,孤男寡女,**。她不是一事不懂的青涩小女孩,她知道彼时他早已蓄势待发。却因为她在发烧,他最终戛然而止。
她知道那种滋味一定并不好过,事后她看见他悄悄的去冲了冷水澡。
那一晚,喂她吃完退烧药之后,他就一直那样安静的抱着她,没有一丝亵渎。
她知道对一个生理和心理都极其正常的男人来说,这意味着什么;她也知道,这是极其难能可贵的。
现在想来,那时他待她其实极好吧!
在他们同居的那段日子里,他从来没对她有一丝亵玩。哪怕是言语上的。他一直很尊重她,她知道,他在等她的心甘情愿。
她以为,一个男人,若非真心喜欢一个女人。是不能做到那种地步的。若非如此,她也不会一点一点的沦陷在他的柔里,不能自拔。
现在想来,当时她真傻。他说变就变,不给她一点转圈的余地。她甚至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?
就如同此刻,他费尽心思把她带回家里,又是为了什么呢?
她知道自己其实不该来的,可她就是忍不住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?
“在发什么呆?”见她神情恍惚的楞在原地,他眼底有烁烁的流光一闪而过。那么细微,却明亮得吓人。“拖鞋在那里呢,快换上吧。”
她这才注意到,鞋柜处摆放了一双小巧的女士拖鞋,很精致,正是她喜欢的风格。
她上次来时,穿的还是他又长又大的男士拖鞋。彼时她还在抱怨他的吝啬,笑他连双女款拖鞋都舍不得买。
那时候他正在浴室给她准备洗澡水,想也不想的就答道。“这里又没有女人来,我干嘛要准备女士拖鞋?”
到那时她才知道,原来她是他第一个带回这里的女人。彼时她以为自己对他是特别的。没想到再次登门时,这里早有其他女人登堂入室。
她心里一阵发酸,突然觉得自己随他来这儿有些可笑。
默默的脱了鞋,她却不肯穿上那双女士拖鞋。见状,他诧异的望着她。半响,似若有所悟。
唇角咧开一抹大大的笑颜,他忽然心情极佳的对她说道。“那鞋子,是上次你来之后我特意去买的,还没人穿过。”
“啊?”她先是一愣,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同她解释。告诉她这间屋子除了她,还没有别的女人登堂入室过。
她心中莫名的就是一甜。脸颊不知为何就烫了起来。默默的换了鞋,她这才发现尺码刚刚合适。
难不成,真的是他专程为她准备的?
她心中暗自疑惑,面上却不肯表现出分毫。只冷了声,不带一丝起伏的说道。“不是要洗衣服吗?你不换下来,我怎么洗?”
她装腔作势十分认真,却浑然不觉自己脸颊的红晕早已出卖了她。
他心情大好不与她计较,却居然当着她的面就脱掉了身上的村杉。
“喂,你这是干什么?”
她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,别开眼。脑海里却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曾经仅有一次的缠*绵。
“不是你说的,要帮我洗衣服吗?”
“又不是没看过,害什么羞?!”
他心情好得就像要飞起来一般。若不是怕她恼羞成怒,他只怕会放声大笑出来。
转身走进卧室,他一边随意穿了一件衣服,一边却拿出手机,拨通一个号码。
“喂……”似怕她听见一般,他关上房门压低声线。“帮我查一查,夏忧的房子在哪家中介出售。查到了,帮我立刻买下来,要高价,而且不要她知道,明白吗?”
挂断电话,他眼底却闪过一丝苦涩的无奈。
他知道,若他直接告诉她他要帮她,她一定不会接受他的馈赠的。
这个小女人有多倔强,他再清楚不过了。就算这件事发生在从前他们最好的时候,她肯不肯接受尚在两可之间。更别提如今他在她眼中,没有丝毫立场了。
这真是自作孽,不可活啊!
他勾了勾唇,绽出一抹苦涩的弧度。眼底的光芒,却沉重得让人直想叹息…
她洗好衣服烘干的时候,发现他正在厨房里做着什么?
午后的阳光透过干净得不染纤尘的玻璃洋洋洒洒的落到他的身上。他背对着她,身上挂了个围裙。厨房里热气腾腾的烟雾,将他俊朗陡峭的五官柔和了几分。让他凭空多了几分烟火的气息。
这个男人,原来还有如此居家的一面!
她看得发了呆,一时间竟楞在原地,舍不得移开眼。
许是感觉到她灼热的目光,他回过头来,冲她绽一抹璀璨的微笑。极其熟稔的说道。“洗好了吗?”
“嗯。”她点点头,这才发现他原来正在煲汤做饭。“这衣服,晾在哪儿?”
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,可眼前的场景,却再真实不过。
“就晾在阳台上吧。”他头也不回,极其认真的切着手中的姜丝。动作笨拙得她不忍心再看下去。
“那个不是那么切的。”她晾完衣服回来,看见他还在认真的捣鼓着。有好几次,都差点切到自己的手。她终于忍不住了,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接过菜刀为他示范。
“你瞧,姜丝要先切成片,再切成丝。”
他没有说话,只赧然的笑了笑。偏着头,极其认真的看着她的动作,眼晴都不眨一下。
砂锅里有香味传来,越来越浓。仿佛是鸡汤的味道。
眼见着就要溢了出来,她连忙关小了火。揭开盖子一看,果真是煲的鸡汤。清亮的鸡汤上面,还飘着一些当归、红枣和枸杞。
她疑惑的回头看他,忽然想起,都这个时辰了,他还没吃饭吗?
心里这样想着,她当真就这样问了出来。却见他十分自然的答道。“对啊,上午忙。所以一直都没来得及吃饭。”
这实在不太像他的风格。她疑心他骗她,可却又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破绽。她突然觉得,她现在所做的实在有些滑稽。
他做什么,和她有什么关系?
也许孟二公子心血来潮,想要为某个情人洗手作羹汤,所以在这儿练习也不一定。
她傻呼呼的摻和进去做什么
一念至此,夏忧忽然就失了兴致。放下手中的刀具,她垂眸淡淡的说道。
“衣服我已经洗好了。我还有事,就先走了。”
他一下就急了,连忙拉住她,急切的说道。“别走。”
她回头静静的看着他,不发一言。
他被他看得有些发慌,连忙讪笑道。“我一个人做了这么多,也吃不完。要不,你陪我一起吃吧?”
他的语气小心翼翼,带了点不太明显的哀求之意。看着那双隐含着丝期冀的黑瞳,她的心莫名的就软了下来。
偏他还怕她不答应,又抿了唇,板着脸指了指阳台上的村杉,道。“做人要有始有终,你衣服还没给我熨好呢,难道就想这样一走了之。”
看着他那副外强中干,别扭得像孩子一般的样子。她忽然就心情大好,这些日子以来堆积在心中的阴霾,也仿佛被眼前这明媚的阳光一扫而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