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浅收到消息的时候,不敢置信地冲进了皇宫。
彼时士兵早已退下,唯有御书房内,景帝和满朝文武死寂的氛围。
“父……父皇。”
她跑到门口,甚至没等通报就闯了进去,颤抖着声音开口。
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朝她看过来,其中不乏对她看不顺眼的,但是此时此刻,没有人敢开口怪她不懂规矩,生怕彻底点爆了她和帝王的怒火。
景帝听到她的声音,身躯微微震了一下,目光猩红地朝他看过来。
云浅对上他的目光,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什么,可还是压不住心底那丝希冀,颤声问道:“出什么事了?现在情况怎么样?他还……活着是不是?”
景帝张了张嘴,看她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,哑声道:“云浅,七天了,还是没找到老七。”
言下之意,就是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!
云浅的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,手心蓦然紧攥,但脸上却强撑着镇定,一瞬不瞬地看着景帝,“可是父皇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,既然没有尸体,那就说明还没死,不是吗?”
是。
话是这样说没错。
可是七天啊!一个好好的人不吃不喝七天也会受不了,更何况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?
南诏的将领没有发现老七的踪影,那就只有两种可能,要么是在厮杀之间被马蹄踩烂了尸体,面目全非认不出来了,要么就是被敌军捡走,成了俘虏。
可即便是第二种,北狄在如此惨败的情况下,也一定会将此事公之于众,让南诏把好不容易收回的城池再次还回去,用以赎回他们的太子殿下!
可是没有——北狄那边,也丝毫没有风声。
所以,几乎可以肯定,就是第一种可能性。
“云浅。”景帝阖了阖眸,嗓音更哑了,“朕也不希望老七有事,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!”
云浅几乎是尖叫出声,这一刻甚至忘了身份尊卑,忘了还有这么多大臣在场,“我不允许有可是,我要亲自去找他,一天没有找到他的尸体,我绝不相信他死了!”
她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。
叶修明脸色变了变,想要说什么,却被景帝抬手安抚下来。
“好,朕让你去。”
景帝当然知道云浅此刻的心情,又怎会阻拦她,或者他的本意是不希望她去的,可也知道她想做的事,没有人可以阻拦,所以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点头道:“但现在边关军情依旧不稳,你一定要小心,尽快回来。”
云浅的情绪这才平复了几分,怔怔地点了下头,转身离去。
………
太子府的人都觉得,太子妃疯了。
因为殿下的失踪,她伤心过度,所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,非要亲自去一趟边关。
当然砚儿和滟儿都没有劝说,只是哭着让她早些回来。
云浅知道,他们懂她,她也承诺一定会尽快带回他们的父王。
可她万万没想到,这一找,就找了大半年。
杳无音信,所有人都劝她放弃。
可她偏不信,一个好端端的人,怎么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失踪?
唯一庆幸的是,北狄被萧墨栩打得元气大伤,在几个月前便主动求降,签署了互不干扰条约,于是在此期间,她又去了北狄和东泱。
又是两个月过去,依旧没有半点消息。
萧墨栩这个人,就好像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。
云浅也快疯了。
就在她几乎要以为他真的已经死了的时候,偶然一次,竟在从东泱回南诏的一个小村落里,看到了一道和他酷似的身影。
云浅一下子呆住了。
那种相似的程度,惊人得甚至让她跟着对方不由自主就追了一路。
人群涌动,男人熟悉的身影逐渐在视线中消失,她凭借着本能往他消失的方向追去。
终于,在一间搭建的木院前停了下来。
院子看着并不豪华,甚至有些简陋,是那种独立的农户家常有的模式,正常情况下,她应该敲了门再进去,毕竟很可能是认错了,毕竟这一年多来,她已经无数次地认错过了。
可是此刻的她实在太过心急,没有什么“等了一年多还等不了这片刻”的豁然,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个消失在视线中的男人,所以直接就往里面闯了进去。
“砰——”
重重的推门声,昭诉着她此刻的心焦难耐。
云浅一开门,目光就飞快地在屋子里搜寻着,所幸,下一秒就看到了一道墨色的身影背对着他站着。
她还记得曾和他说过,被血色染红的白衣是多么刺眼的画面,所以他一年前他去边关打仗的时候,带的所有衣裳包括寝衣都是黑色的。
他说,他即便受了伤,也不愿让她瞧见,只愿黑色遮掩所有的伤口,叫她欢欢喜喜。
云浅知道,她此刻甚至还没有确定屋子里这个人是谁——也或许不是他,可她的脑海中就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些过往。
听到背后传来的动静,男人背影一顿,然后就蓦地转过了身,冷峻的眉峰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倏的拧起。
当那张俊美的她日思夜想的俊脸映入眼底,云浅的身形狠狠震了一下,午夜梦回之际所有的心酸彷徨仿佛刹那间涌上心头,压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。
如果她此刻还有余力思考,或许会想想他为什么醒来了却不回去找她,只是她此刻所有的思绪都放在萧墨栩这个人身上,无暇思考其他。
云浅一下子朝他扑了过去。
那身影急切撞击的力道,撞得男人直接往后踉跄了几步,胸膛微微一震。
男人瞳眸骤缩,英俊的脸上闪过刹那的痛苦与茫然,愕然地看着她。
但云浅显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愕然,“萧墨栩……”她的嗓音一下子颤栗起来,“真的是你,真的是你!”
她恍恍惚惚的念着他的名字,眼眶红到了极点,“这么长时间,一年多了,一年五个月……不,是一年五个月零九天,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有见过你,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……”
这五百八十八天,每一天她都记得清清楚楚,这没有他的五百多个日日夜夜,她每天都要靠着那些简简单单的曾经和他的回忆来支撑自己。
原来抛弃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在她最不想放手的时候,对方却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不管她怎么努力,都找不到他。
“为什么你不回来找我,你是不是身体才刚刚好……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
她紧靠在他的怀里,死死的搂着他的腰怕他再从自己的面前消失,那种动也不敢动的颤抖让人心慌意乱又压抑的烦躁,却又不忍心推开。
“萧墨栩,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……”
男人眉心拧成一个结,神色复杂的看着她。
许久,才伸手推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