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推情定法,处心公正,议法平恕,狱以无冤”的大理寺卿如此这般“推情定法”以权谋私,虽没有造成冤假错案,却也打了陈王的脸。
陈王大怒,下旨将薛家的万贯家财充了公,薛识斩首示众,薛家人男为奴,女为妓,皆入了奴籍。与薛家交好的几位大臣也受了牵连,柳家就是之一。
一夜之间,薛芜从千金小姐变成以色侍人的教坊女子,与柳云戟的婚约自然成了一纸空文。
柳云戟自然是不想解除婚约,可是薛芜此时已入奴籍,完全没有了婚嫁自由,也由不得他不想了。
而薛芜遭此变故大病一场后,原本沉静的性子越发沉默。
好在教坊是官家的,只需才色侍人,不用像勾栏里的娼女那样献身淫乐。再者,薛芜有柳云戟照拂,旁人也不好对她动手动脚,日子也不算难过。
薛芜抱着琴同柳云戟进厅时,众人皆已上座。
孟衍君见薛芜蒙着面纱抱着琴,一副要献技弹琴助乐的样子,便道:“今日薛姑娘是客,可将琴先放在一边。”
薛芜闻言看了一眼柳云戟,见柳云戟点头,方将手中的琴递给侍女,对着孟衍君施施然行了一个礼:“多谢孟衍君。”然后随着柳云戟缓缓上了座。
“人齐了吗?那么可以开始了吗?孟衍君?”叶黎靠在椅背上,右手把玩着腰上系的金铃,微微有些不耐烦。
薛芜闻言,脸色微变,不安地看向柳云戟,众人是为了等她才耽误到现在,她本就生性敏感,见叶黎面色不虞,出言不逊,更是忐忑。柳云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。
“她向来如此,薛姑娘不必在意,”孟衍君见状温声抚慰道,“好了,开始吧。”
“嘁,”叶黎扔开铃铛,坐直了,冷笑了一声,“麻烦。”
此言一出,孟衍君依旧形容淡定,只是周围人却都嗅出了些不寻常的气味,自两人相见以来,就处处不对头,互相看不惯,针锋相对。连君漾都有些诧异,众人也不敢动筷,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。
蕴仪本已拿起了筷子,见此情景,有些不明所以,呆呆地看了看两边,“吃啊,叶黎姐姐说得对,你们客气什么啊,还怕吃穷了王叔不成?”
太子望着自家妹妹,深感无力,叹了口气,扯出一抹笑,“是啊,大家快吃吧,不然饭菜凉了岂不是浪费了王叔一番心意。”
于是,在这尴尬的气氛下,众人抬起了筷子。
虽说开宴时气氛尴尬,但好在有酒助兴,众人也活络起来了。
不得不说,酒的确是个助兴的好东西,宴席上,即使是才认识一时片刻的陌生人,喝了酒,微醺之际也推心置腹起来了,更不要说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了。
方才吃到一半,宋萤、薛芜等人就已经微微有了醉意。
宋萤将头偏在周仲景肩上,周仲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,不时还低语几句,恩爱非常,羡煞旁人。
“萤姐姐和周大哥两个人真幸福,”蕴仪不由得感慨,正想叫太子看看,才转身,余光就瞥见一旁的柳、薛二人同宋,周二人形态动作一致,便坏笑道:“柳大哥,你和薛姐姐什么时候成亲啊?蕴仪等着喝喜酒呢!”
喧闹的饭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,靠在柳云戟肩上的薛芜闻言瞬间酒醒了大半,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的,轻轻推开了柳云戟,直起身坐好。
好不容易化解的尴尬又氤氲在空气间。
太子觉得,他今日出宫着实是个错误的决定,这顿饭吃得真是胆战心惊。
“蕴仪这么想喝喜酒,莫不是想嫁人了?”仲景放下酒杯,眉眼含笑,“也是,过了年,蕴仪就要及笄了,该着急了,可曾看上了哪家公子?说出来,说不定还能让你宋萤姐姐去给你说媒。”
众人哄笑,蕴仪的脸涨得通红,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,只好红着脸嘟囔:“宋大哥,你真是……”真是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。
正在这时,一个侍女抱着归祉进来了,“公子,小公子醒了,一直哭,嬷嬷们怎么哄都哄不好,奴婢只好……”
孟衍君揉了揉额头,有些头疼,伸手示意到:“给我吧。”
侍女小心翼翼地将归祉递给孟衍君,孟衍君接过来,低声哄着,原本哭泣的孩子渐渐平静下来。
“到底是公子的孩子,一到公子手上就不哭了。”宋萤笑道。
归祉仿佛听懂了,睁开眼看了眼宋萤,然后用他那浑圆黝黑的眼珠子环顾四周,在看到叶黎时突然把他的小肉手从襁褓中伸出来,含糊不清地说道:“抱……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