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咳咳！”更多的鲜血从雾蟾口中涌了出来，染满了她的墨绿法袍，她怜爱地抚摸着馨儿的俏脸，她知道馨儿说的并不是事实。
方才，馨儿强行催动神仙索，早就没有多余的灵力变成蝴蝶了，即算能够变成蝴蝶，也会因为无法施展辟水诀，被可怕的深海水压压得粉身碎骨！
否则，雾蟾又何必犯傻以命相救？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！
“对不起啊，馨儿。”雾蟾愧疚地说道：“当年，是我族百目强迫你的三个姐姐害人，最后还令你的三个姐姐魂飞魄散……你们都是好孩子，是我毒沼界对不起花雨谷……我陪着飞凰公主不但是为了报恩，也是为了能好好保护你！”“能用我这条命换你一命，心里着实舒服多了。”
馨儿听着听着，泪水不经意间从脸颊滑了下来，辟水诀可以隔绝海水，却隔绝不掉她的泪水。
这一年多，跟着司徒云梦读书，馨儿内心早已没有恨了，有的只是对这个世界的爱。
对先生的敬爱、对师弟师妹们的关爱、对无辜生灵们的怜爱，甚至于她都快忘记了，毒沼界曾经污染过花雨谷、害过她的姐姐芬芬芳芳和菲菲。
直到今天被雾蟾再度提起，她方知：
被害者虽已忘却，犯下罪行的人却还活在愧疚里！
尽管这罪行不是雾蟾犯下的，可她却为整个毒沼界背负了所有！
雾蟾像长辈看着晚辈那样微笑道：“馨儿，希望花雨谷能永远活在阳光里，以后蝴蝶们再有修炼成精的，也请像我照顾你那样好好照顾她们。”
馨儿的泪水已然决堤，就算死命闭上眼睛也关不住这些泪水！
然而，司徒先生教她的水灵仙术却越发乏力了，她感觉雾蟾很快就要死了。
“我知道姐姐们死得很惨……”
馨儿对雾蟾倾诉道：“正因为姐姐们一直是先生心头的痛！所以我努力把自己表现得不像她们，不要让先生再为她们伤心！”
“可事实上，在姐姐们被焚灭丹消灭的那一天，她们的残留魂魄就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，所以我后来才能突破自己，修炼成精。”
“我活着，就是为了把她们没活完的日子好好活下去！好好做先生的徒弟！再续前缘！”
说到这里，馨儿才宽释雾蟾道：“其实……姐姐们早就已经原谅你了，也原谅毒沼界了。”
“百目伤害了我们，但他已经被师丈亲手除害了。”
“毒沼界也早就改过自新，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！”
“所以！请你不要再自责了！你不要死啊！！雾蟾阿姨——！！”
馨儿大哭不止，她的身上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，竟然分出了芬芬、芳芳和菲菲的残魂，围绕在馨儿身旁，助馨儿一并为雾蟾续命。
但不管馨儿怎么努力，就是救不活雾蟾。
沧浪也悲不自胜，好不容易愈发喜欢这个女子了，却要眼睁睁看着她身躯冰冷、看着她香消玉殒！
难道，这一切已经毫无办法了吗？
雾蟾勇于承担、勇于牺牲，却只能一命换一命了吗？
……
……
正当雾蟾意识远去时，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心底响了起来。
“雾蟾，我的孩子。”
“我知道你一直背负着本族的罪过，深深忏悔，惶惶终日。”
这个声音正是万毒老祖的声音，他硬是将雾蟾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！
只听那声音接着道：
“但这一切的罪过，在我，在你的兄弟姐妹……你何苦把它们都扛在肩上？”
雾蟾在心底与万毒对话道：“老大人，我是毒沼界唯一的希望了，从您让我担任这一界之主开始，我就代表了我的兄弟姐妹，代表了毒沼界！”
万毒沉默片刻，赞许道：“你说得对，你的忏悔，你的担当，就是我们毒沼界唯一的希望！”“在我所有的孩子当中，你也是最值得托付信任的那一个……我老了，也该休息休息了……以后就让你的兄弟姐妹陪你一起去忏悔，去实现飞凰公主众生平等的愿望吧。”
下一刻，雾蟾的身躯竟然奇迹般地焕发出绿色妖光！
原先被三叉戟洞穿的地方，突然生出许许多多茂密枝条，它们纠缠在一起，最终化作雾蟾全新的肉体！
而雾蟾的袖底，树苗状的万毒也窜了出来，落到了雾蟾掌心。
雾蟾担心万毒将他那仅存的灵力传给自己会导致油尽灯枯，急忙喊道：“老大人！你？！”
树苗万毒慈爱地道：“放心，我只是将我身上残留的、孩子们的灵力都输送给你了，不会就此死去的。你本与他们同根同生，自然就可以代表他们去忏悔我毒沼界的罪愆。”
“时代变了，我这个老家伙也该退隐了。以后你就是毒沼界真正的一界之主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雾蟾就感觉有雷、水、火、土四股妖族长老的灵力涌入她的体内，令她原本枯竭的灵力不但完全恢复，甚至更上一层楼！超越了一般妖主的范畴！
与此同时，四股灵力还幻化成雷毒长老独角蛇、水毒长老冰蝎、火毒长老血蜘蛛和土毒长老石蜈蚣的模样，这四位昔日兄弟姐妹朝着雾蟾微笑点头，似乎是承认了雾蟾为毒沼界所做的一切！
“老大人……兄弟姐妹们……谢谢。”
于是，承载着毒沼一界之希望的雾蟾，终于完全吸收了四位毒沼界长老的灵力，并将它们合而为一！
这个形态的雾蟾，墨绿法袍的边角沾染了紫、红、黄、蓝四色，变得色彩艳丽、熠熠夺目！
她的双眸变成火红，肌肤变得坚硬，背后生出气化尾针，头上长出雷电之角，同时具备了五毒长老的所有能力！
恰在此时，三只龙人怪突破了雨、雪、婴三人防线，朝着馨儿、沧浪快速袭来。
雾蟾以全新姿态迎战强敌，一手抱住馨儿，一手抬臂架挡。
只听得当当数声响起，寒冰三叉戟击在雾蟾手臂、肩膀上，如同冰块打在了花岗岩上，雾蟾轻轻松松便接下了三只龙人怪的进攻！
这也是理所当然的，因为土毒长老石蜈蚣的肌肤天生坚硬，恰是寒冰流水的克星！
紧接着雾蟾便将馨儿交给了沧浪，化作一团火焰高速飞行，去帮牛圣婴缓解压力。
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朝牛圣婴身旁的两只暗红龙怪刺出毒冰蝎尾针，但听得噗噗两声，尾针扎入龙人怪的身体里，立时将他们冰封到动弹不得，令他们渐渐沉入到脚底的黑暗深渊当中！
尽管雾蟾此时的灵力还不能与牛圣婴通常状态匹敌，但她勇敢顽强、出奇制胜的魄力却还是震撼到了牛圣婴！
“沧浪族长！”雾蟾以灵力传音法告知沧浪道：“想办法带馨儿和各位孩子们往上游，我助你们突围。”
雾蟾判断，现在的馨儿在深海几乎维持不住压力平衡了，雨、雪、婴三人组也只能自保，而龙人怪的数目却仍然在增加，唯今之计，只有让游动速度最快的沧浪带着大家往上游，方能化解危急。
说话之际，雾蟾双手齐出，又使出了雷毒长老独角蛇的雷电之力，将身前十数只龙人怪以连锁闪电电到了一起。
在深海海水当中，近距离的雷电恰好又能克制鱼类，令这些龙人怪陷入到暂时的麻痹当中。
然而，即便雾蟾获得了五毒长老之力、即便雾蟾在相性上占尽优势，方才的一轮突袭却也只能杀死七八只龙人怪，不足以扭转整个战场的局势！
雾蟾当机立断，趁着电麻了挡路的那些烈火龙人怪，立时化作一团火焰，变出一张火焰蜘蛛网，网缚住慢悠悠向上游动的沧浪和馨儿，带着他们快速逃离战场。
“圣婴布雨小雪！快走！”
雾蟾提醒了他们一声，带着众人疾速向上游动。
尽管没了神仙索的导引，但雾蟾在下来前已布下了许许多多的毒雾气泡，起码保证自己是能找到逃离的路线的。
没了神仙索，大伙儿也只是逃离速度稍慢了些罢了。
而下方的龙怪大军正欲汹涌扑来，却被雾蟾方才布置好的火焰蜘蛛网阻挡了片刻，逐渐被雾蟾拉开了距离！
看来，众人暂时是能够脱险了。
雾蟾这才淡淡地对火网里的沧浪道：“沧浪族长，你游得太慢了，和之前相比判若两人。”
沧浪苦笑道：“我是真没灵力了！你要是没灵力，你试试在深海里游泳，还不一定比我潇洒呢！”
淡眉若月、绿发飞散的雾蟾闻言，露出了浅浅笑容，经此一役，她感觉对这沧浪确实有些好感了。
而孩子们见这对妖主如此谈笑风生，也不由得轻松地笑了。
柳宁雪原本打算跟着大家一起笑，但忽而她眉头一皱，却是开心不起来了！
“大家当心！”柳宁雪抬头望着黑暗的上方，提醒众人道：“四叔公的灵气突然出现了！就在我们头上百丈之高！！”
众人闻言大惊。
原本消失不见的北海龙王，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上头……他是怎么到那个地方去的？
更关键的是，此时的他究竟是敌是友？！
若是敌方，以我方现在的战力该又如何应对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