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是一头会吃人的猛兽。”
“没有人能驾驭得了这头猛兽。”
“赵恒不能,师兄亦不能。”
魏峥蓦的抬眸,绛色的唇微张,“此事和赵恒有何关系?”
程允章知他误会,便道:“赵恒…是温婉亡夫的名讳。”
程允章终究没将温婉所谓“亡夫”可能还活着的事情告知魏峥。
魏峥眉头紧皱。
赵恒?
这名字…很普遍吗?
怎么还有人用这么难听的名字?
魏峥起身,素手一拂,他本就生得高大,又穿一身宽袖的衣袍,站起来犹如泰山压顶,只让人觉得咄咄逼人。
“温婉既非猛兽,也非牛马。她是人,我为何要去驾驭一个活生生的人?”
程允章闻言,脑子像是被人种种捶了一拳,脑子里的混沌瞬间消散!
云开雾散!
他看着眼前站着灯火里风光霁月的那人,忽然之间觉得自己犹如阴沟里爬行的蛆虫。
他不如魏师兄。
程允章喉咙干涩,“我只是…不希望魏师兄同我一样。”
魏峥淡然一笑,露出了然之色,随后一句话终结对话。
“不懂师弟在说什么。”
程允章一愣,随后长笑走出大门。
魏峥却盯着程允章的脚。
程允章都有干净暖和的鞋子穿,怎么温师妹就没有?
魏峥是武将,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杀伐果决。
他从不内耗,因此也不深想程允章临走时候那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可是这一夜他却失眠了。
他躺在凉席上,侧耳听着外面风吹树摇,或许是院子里的山栀香传进来,让他意乱神迷。
若非今日温婉从那庭院走过,他竟然不知自己院子里种了些什么花。
为什么会这样呢。
为什么从前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呢?
为什么偏偏和温师妹在一起的时候,他有闲心关注院子里种什么花,月亮是满月还是半月,空气是什么味道。
迷迷糊糊的睡着以后,又开始不间断的做梦。
他时而梦到曾经热闹的国公府,母亲在、父亲在、阿姐也在。那时候他和阿姐年纪尚小,阿姐是女孩子,会撒娇,父亲就更喜欢她一些,经常驮着她去摘院子里的花。
他嫉妒得不行,他也想坐在父亲高大的肩膀上,可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,好在父亲及时看出他的羞赧,伸出孔武有力的臂膀,一只手托起他。
阿姐喜恶作剧,她摘一朵花别在他耳后,笑话他像小女孩,他便生气的拽阿姐的小揪揪。
后来,不知怎的,又梦见了温婉。
他梦见自己躺在苍山雪林之中,厚厚的大雪覆盖住他的身体,寒气像是小刀似的往身体里钻,双眼涣散之际他似乎看见了湛蓝色的天空。
雪山之中,温婉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缓缓走近,她赤着一双雪白的双足行走在雪地上,艳丽的红,刺目的白,交相辉映,更显那女子妖冶。
雪山里的女妖怪!
一眨眼。
雪林变成了喜堂。
满眼皆是喜气洋洋的红色,庭院里高朋满座,空气里酒香四溢,钟鼓声催,他和温婉身着大红色喜服,两个人在亲友见证之下喜结连理。
再然后,满是桂圆、花生、红枣的鸳鸯戏水红罩单上,两条赤Luo的人影交缠,窗台两禀红烛成双成对,对照天明。
魏峥一下从睡梦中惊醒。
醒来的时候浑身被汗水打湿,后背衣衫汗淋淋的黏在一起,一抬眸,窗外天色昏暗,已至下半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