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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4章 一身转侧绝域,晓譬诸国,不负班超(2/2)

苏仆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,旋即赔礼笑道:

“尊使息怒,汉人不是有句古话叫——”

“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说乎”

“既是汉军有使到来,且见他一见倒也无妨。”

韩忠闷哼一声,暗想你这厮分明是想看看李翊那边会开什么价。

如果价高,你小子转头就得叛变!

韩忠一眼洞穿苏仆延的心思,但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,他也不好发作。

只能是先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
少时,汉使进入王帐。

一进王帐,便用胡人礼,向苏仆延微鞠了一躬。

韩忠见此,乃出声厉喝:

“大胆!见乌桓峭王,为何不拜!”

嘶……

此言一出,没等汉使做出反应。

倒是苏仆延先倒吸了一口凉气,莫名其妙地瞪了韩忠一眼。

仿佛在说,哥们儿你整我

那汉使见此,冷冷一笑,不卑不亢地答道:

“我闻上邦之臣,不拜下国之君。”

“早在元狩四年之时,乌桓诸部便已向我大汉称臣。”

“今岂有使吾跪下臣之礼耶!”

话甫方落,苏仆延赶忙给一个台阶下,出声称赞道:

“好!好气魄,好胆识!”

“汉人果然个个英雄,来人,赐座!”

汉使受邀入座,苏仆延又问汉使姓名。

汉使乃自报家门道:

“吾乃汉庭平虏校尉牵招也。”

“现任李郯侯中护军,兼领从事。”

苏仆延又问牵招来此,有何贵干。

牵招目光逡巡一圈,瞥见了苏仆延案前放置的印绶,连忙问:

“此何物也!”

“……这。”

苏仆延下意识将印绶抱起,未及开口,韩忠便抢先说道:

“此乃吾主赐予峭王的单于印绶。”

“峭王目今已是新的乌桓单于了,你待怎的”

韩忠态度强硬,对牵招的到来充满了蔑视。

“……哈哈哈.”

牵招仰头大笑。

“汝为何发笑”

韩忠面色一沉,狞声问。

“……我笑你那印绶是假的,真的在我这里!”

话落,牵招竟也取出一枚印绶,也刻着“乌桓单于”四字。

只不过其做工与韩忠的有所不同。

一个是ade cha,一个是ade gongsun。

“……这是”

苏仆延望着两枚单于印绶,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
牵招乃解释说道:

“此为天子所赐单于印绶也,公孙度乃朝廷所封的辽东太守,并无权力私自封单于。”

“还望峭王莫要助纣为虑,早早弃暗投明,归顺朝廷。”

韩忠被牵招戳破,面色十分难看。

便甩脸色给苏仆延道:

“……峭王,汝自行决断罢!”

唔!

苏仆延脑袋嗡嗡直响,犹豫半晌,乃拿着印绶,对牵招问道:

“昔者袁公在时,言己受天子之命,假我为单于。”

“今李郯侯复言当更白天子,假我为真单于。”

“辽东复持印绶而来。”

“如此,究竟谁当为正!”

苏仆延所问出的问题,其实是帮了韩忠一把。

因为你牵招说你是奉了天子之命给我封单于,可当年袁绍也说自己是奉了天子之命。

那此前袁绍说的,算不算数

如果算数,那你这又封一遍是几个意思

如果不算数,那不是拿你们汉朝的天子授命当儿戏吗

苏仆延所以为此,也是因为见着韩忠盛怒,这才替他说话。

牵招不卑不亢,正色朗声答:

“昔袁公承制,得有所拜假。”

“然中间违错,天子命李郯侯代之。”

“故郯侯言说,当白天子,更假真单于是也。”

“辽东乃下郡,何得擅称拜假”

牵招高明的表示,袁绍之前封的算数,但后来发生了变故。

所以天子命李翊取代袁绍成为新的冀州牧。

如今李郯侯重新上书朝廷,要拜您为真单于,是正宗。

而辽东是下属部,哪有权封拜呢

韩忠知道牵招显然是冲自己来的,当即发难说:

“我辽东在沧海之东,拥兵百万,又有扶余、濊貊为我所用。”

“何向不可也”

“当今之势,强者为右,李翊独何得为是也”

意思是天下当前的形势,就是强者为尊,你李翊算个蛋!

韩忠这里提到的拥兵百万,其实就是把辽东的人口给一并算进去了。

辽东巅峰时期的人口,的确突破过一百万。

但这是肯定是把高句骊人、扶余人、濊貊人给一并算进去的。

同时,扶余、濊貊也的确是辽东的附庸。

所以韩忠此话虽然狂悖,但也没有太过夸大。

他仗着辽东的地利,所以不把牵招以及他背后的李翊,乃至李翊背后的刘备放在眼里。

牵招大怒,斥责韩忠说道:

“玄德公允恭明哲,翼戴天子。”

“故遣李郯侯讨伐叛兵,安抚戈丁,宁静四海。”

“汝君臣如此顽嚚,今恃险远,背违王命。”

“欲擅拜假,侮弄神器。”

“方当屠戮,何敢慢易咎毁郯侯耶”

言讫,牵招忽然一个饿虎扑食,扑了上去,将韩忠按倒在地。

韩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正欲伸手去拔剑。

那边牵招已经拔刀在手,划在韩忠脖颈之前。

牵招厉声叱喝:

“奴辈!汝当死矣!”

话落,便要斩杀韩忠。

苏仆延大惊失色,连鞋也顾不上穿了,光着脚走下来拦阻牵招。

“天使息怒!天使息怒!”

“且放下刀剑说话,咱们有话好说。”

左右人皆被吓得不知所措,牵招这才收刀入鞘。

韩忠狼狈起身,怒叱苏仆延的不作为,随后愤然离了王帐。

苏仆延万没料想会有如此局面,见已得罪了公孙度,眼下也只好接受汉军的册封了。

当即唤诸长老道:

“可速速叫回那五千精锐,令昌黎城守将,为天朝军队放行。”

牵招谢过,又对苏仆延道:

“目今既已得罪了公孙度,何不就杀韩忠,献其头颅向郯侯邀功耶”

苏仆延叹了口气:

“韩忠虽然跋扈,但若无辽东公孙,我辽东乌桓部,早已为鲜卑人所奴也。”

“今虽已脱离其掌控,然实不忍害其来使也。”

“不过天使可放宽心,过了昌黎,辽东属国之地并无大的关隘拦阻。”

“我乌桓军部不敢擅离此地,否则鲜卑人必然乘虚而入。”

牵招知这是苏仆延委婉的托词,但也不计较。

他此来的目的,本就是奉了李翊之命,来无伤过昌黎城的。

之后征辽东,平了公孙氏,乌桓部也就顺势平定了。

到时候,仍可以用李翊治辽西的方法,来治辽东。

既招降了苏仆延,牵招便欲回去复命。

苏仆延设宴款待,又送胡姬十人。

不表。

这边,韩忠在王帐受了辱,却并未着急回辽东复命。

他们辽东公孙制霸东北多年,岂能不做两手准备

韩忠当即去了难峭王乌仆的王帐,相约举事。

乌仆乃小王,是除苏仆延部最强的一部。

韩忠把公孙度许给苏仆延的好处,转头尽数许给了乌仆。

乌仆欣然接受,又问该如何举事

韩忠献策道:

“可于王帐内设宴,为苏仆延庆贺受封单于。”

“然后于宴上伏刀斧手杀之。”

乌仆从其言,命人去请苏仆延。

苏仆延接到邀请后,便欲去赴宴。

牵招察觉一丝不对,即止之道:

“吾方至王庭不久,峭王受封单于之事如何传播如此迅速”

“只恐事有蹊跷,峭王不妨等我家君侯到了,再慢慢庆贺。”

苏仆延乃劝道:

“……天使多心矣,我乌桓部诸部所以能抗拒匈奴、鲜卑,皆因诸部团结耳。”

“今难峭王好意相请,孤王怎好拂其美意”

遂不听牵招之言,执意要去赴宴。

次日,

苏仆延骑乘骏马,率护卫五十余众,至难峭王王庭赴宴。

叙礼毕,入席饮酒,举杯相劝。

酒至半酣时,韩忠忽然出现。

苏仆延大惊失色,正欲出声询问。

韩忠拔剑在手,高呼:“杀贼!”

四下里涌出无数刀斧手来,照着苏仆延众就是一顿乱砍。

众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立时毙命十数人。

苏仆延骇然,忙问道:

“韩尊使何故如此”

韩忠冷声笑道:

“峭王,汝不得我家主人,何得有今日”

“汝忘恩负义在前,休怪我等心狠。”

苏仆延见大势已去,仍垂死挣扎道:

“吾已投汉军矣,早在出发前,便与汉使相商。”

“若傍晚不得回,便发兵来救。”

“只恐你小帐,挡不住汉军攻势!”

韩忠大声笑道:

“狗儿!汝骗不得我!”

“今日杀汝者,非我也,汝之臣下也!”

苏仆延一惊,正欲问是谁。

一将自身后杀出,举矛便刺,口中大呼:

“杀人者,难峭王也!”

乌仆一矛正中苏仆延后心,苏仆延吐血倒地。

众人一拥而上,将之乱刀砍死,枭其首级,传示诸王帐。

诸帐皆惧,又畏惧辽东公孙氏,遂纷纷归降于乌仆帐下。

牵招闻得风声,痛斥苏仆延不听自己的劝告。

乃带领手下人,迅速离了王帐,奔赴昌黎而去。

李翊大军已过了昌黎,遇着牵招队伍,即询问其为何如此匆忙。

牵招乃将乌桓王庭内部兵变,苏仆延被刺死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李翊。

李翊一捋颔下胡须,啧啧慨叹道:

“不想峭王竟落得如此下场。”

牵招仍有些忿忿不平,咬牙道:

“若峭王肯听我之言,哪有杀身之祸”

“……呵呵。”

李翊微微一笑,拍了拍牵招的肩膀,安慰他道:

“事已至此,悔也无用。”

“反正我大军已过了昌黎,辽东属国之地,再无任何险阻。”

“且看那难峭王是否阻我去路。”

“若不阻去路,放我军通行辽东,当然最善。”

“如若不然,扫其王庭,以其头骨置酒耳!”

众人闻言,皆豪气顿生,嚷嚷着进军辽东。

李翊又重赏牵招:

“旧时班超以一身转侧绝域,晓譬诸国。”

“今子经之勇智,则不下当年班仲升矣!”

随后,正式开拨大军,浩浩荡荡向辽东行进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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