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敲打。朱高煦忽然收紧手臂,震得案头烛台嗡嗡作响,敲打你我...
话音未落,书房的雕花门";吱呀";洞开,朱詹壑举着油纸伞冲进来,伞骨上坠满晶莹水珠,在";皇爷爷命我明日进宫读书";的童声里,滴滴答答落在散乱账册上。
胡闹!朱高煦将儿子抱上案几,玄色披风扫过地面,带起几片沾着泥点的银杏叶。
我望着这对父子靴底斑驳的泥渍,那两张神似的脸庞,朱棣真的只是想亲自教导吗…
雨势愈发急骤,打在琉璃瓦上如碎玉倾泻。朱詹壑捧着账册看得入神,忽然指着某处嚷道:娘亲你看!这硫磺比去年多运了三万斤呢!
朱高煦笑着揉乱他发髻,却在我转身取巾帕时,猛然攥住我手腕。
嘶...火油灼伤的疤痕在烛光下泛着不祥的红,自手腕蜿蜒至小臂内侧。
他额角青紫的伤痕又开始渗血,混着汗水顺着面颊淌下:莲儿,江南这趟你走的九死一生,都是为了监国铺路...
尾音突然哽咽,他猛然将我揽进怀里,铠甲硌得我锁骨生疼。
我明天就去找老头子!他忽然松开我,在案几上重重拍出一掌,锦衣卫的差事哪个不是危险?你就在府里待着!
我抚摸他额角的伤,用帕子轻轻擦拭:王爷息怒,妾身无妨,只是听闻丘将军战死了?
朱高煦冷笑一声:哼,丘福那个蠢货,出军前爹就担心他轻敌,告诫他,兵事须慎重。
到达开平以北后,即便看不到敌军踪迹,也应做好时时临敌的准备,相机进止,不可固执己见。如果一战未捷,那就等下一仗。
临行前对丘福反复叮咛:慎则胜,不慎则败,宜整肃队伍,观察将士动静,广画筹策,以取全胜。
大军出发后,爹又连下诏令,反复提醒丘福,让他不要轻信敌军容易击败的言论‘颇闻军中有言虏易取者。慎勿信之,信之必败。
事不缚兔与虎其势不同。缚虎用全力,而缚兔亦必用缚虎之力乃保万全。盖此虏狡黠。
况今征之于数千里外,征岂可不慎。兹以阵图示尔,大要如此。若遇敌应变之方,当临时自筹无执一也。
没想到八月,丘福兵至鞑靼,却撇下大军主力,率千余骑兵先行,并在胪朐河以南击败鞑靼游骑。
他趁胜渡河,又俘获鞑靼尚书一人,向其饮劳询问本雅失里的去向。
鞑靼尚书诈他:本雅失里闻大军北上,惶恐北逃,离此地不过三十里。
丘福深信不疑,决定疾驰前往,以免本雅失里逃脱。
诸将纷纷反对,建议等候主力大军到达,探清敌军虚实后再出兵追击。他却拒不采纳,坚持以鞑靼尚书为向导,直捣敌营。
相持的两日中,鞑靼军每战都诈败退去。他却决定继续乘胜追击。
李远劝谏他,将军轻信俘虏之言,孤军深入,敌军又不断示弱引诱,再前进必然陷于不利的境地,若退兵恐怕会让敌军有隙可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