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时哽住。他忽然攥住我手腕:那年画舫遇袭,徐清远以火油围困江面,卑职在暗处见您率虎贲卫破火阵,浑身浴火仍挥刀不退。
江中厮杀时,您为救张軏跃入激流,卑职...卑职差点忍不住现身...
我抽回手,指尖触到他掌心厚茧:赵毅,暗卫的职责是护佑陛下与大明。
他忽然抬头,眼中燃着灼灼火光:可卑职想护的,只有您一人。
从江南到应天,燕京天到漠北,您每一道旨意,每一场厮杀,卑职都看在眼里。王妃,卑职愿为您粉身碎骨!
夜风骤起,吹散他发间松香。吹落他披着的里衣,望着他后背狰狞箭伤,忽觉心中某处轰然崩塌。
这些年刀尖舔血的日子,竟从未察觉这沉默的暗卫,早已将一颗心剖在了我面前。
赵毅,我俯身蘸药,指尖触到他滚烫肌肤,若想护住心中所爱,便先要学会护住自己。
他紧攥自己的衣角:卑职此生唯愿能护您周全。哪怕...哪怕只能站在暗处,看着您安然无恙。
王妃可知,暗卫营中有个规矩:若想脱离暗处,需以血偿债。卑职愿以性命为代价,求王妃允卑职活在阳光下。
我望着他发红的眼眶:赵毅,人应当为自己而活,不是为别人。
赵毅抬头嗤笑:王妃不也是为汉王而活……
我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,是啊,我又何曾为自己活过。
晨光初露时,我见赵毅衣襟上血迹已干,如红梅缀在暗红飞鱼服上。三百暗卫整装待发,他翻身上马,绣春刀在晨光中闪过寒芒。
马蹄踏碎霜雪,往应天方向疾驰而去。身后传来他低沉嗓音:王妃,此番应天若有变故,请让卑职做您先锋。
赵毅,命运握在自己手里,想做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个才说的算。
我勒紧缰绳回头看他,他垂眸咬紧牙关的模样,与暗卫营中那三千个影子却不同。
应天府城门巍峨如旧,朱高煦的赤红披风在城楼上翻飞。见我策马而来,他竟直接跃下城楼,靴子踏在积雪上发出闷响。
莲儿!他大步奔来,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流转,熟悉的龙涎香瞬间裹住我。我翻身下马时膝盖发软,却被他稳稳接在怀中。
你这个傻女人,总为我这般拼命做甚?他声音里带着颤,手掌抚过我肩头,指尖触到棉服下绷带的凸起时骤然收紧。
我仰头看他,这个与我成婚六载的男人,鬓角已生出白发,眼底血丝密布,却仍像从前那样,用宽厚的掌心捂热我所有的伤口。
爹信中说你受伤未愈,途中怎就先行回来了?他搂着我往王府走,掌心在我后背轻轻摩挲,像在确认那些狰狞伤痕是否痊愈。
我攥紧他衣角:朝中那些老匹夫的弹劾折子,比鞑子的箭伤更疼。
他掌心抚过我肩头:伤处可还疼?
我垂眸掩去神色:旧创已无碍。正欲抽身,却被他锢住手腕:信中只说你中刀,可没说连箭伤都未愈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