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举棋下了一子。
啪嗒一声。
“我很惭愧,父亲为唯利是图之辈,他为先帝做了不少恶事。当初燕王被流放,便是我父亲授命去燕王府读的圣旨。”
“说是先帝亲信,可我却认为是先帝手里的刀更为贴切,树敌太多。”
再下一子。
“他怕先帝喜怒无常会将他处置封嘴,故也留了后手,手里有太多皇室罪证未曾销毁,新皇登基后他照样扶持多年,靠着老法子得以寿终正寝。”
路怀璋看不上父亲的做派,两人一直不亲近。虽是世家出身,却只是庶子,娶妻后不愿和路家沾边,早早分出去令过。
那嫡子有路家在官场铺路,偏偏不如他。
“许是失望嫡子无能。”
“又许是清楚嫡子不堪大任,路家注定败落。”
“父亲临终前,将那些罪证统统交到了我手上。”
路怀璋对魏昭道:“据我父亲所言,当年先帝最疼的就是燕王了。”
但……
“传位诏书一式三份。”
“魏老侯爷你祖父手上一份,先帝身边的亲信公公手里一份,还有一份藏在养心殿。”
“先帝写下诏书,安排好一切后,一宿未眠。”
萧怀言却觉得滑稽。
“最疼燕王为何不传位?布那么大的局就为了令新帝心生怨念,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置燕王于死地?以除后患?”
香炉烟雾袅袅,盘旋上升。
路怀璋又放下一颗棋子。
“不止你怪,当时我也怪。可等顺国公亡故后,我就懂了。”
他看向魏昭。
“你应该也有数。”
魏昭垂眼,稀薄的烟雾缭绕间,好似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,嗓音冷淡中带着淡淡的讽意。
“先帝当年也不是太祖皇看重的储君人选。”
这事萧怀言也曾有耳闻。
太祖皇更在意心上人生的皇子。
可那位太仁德了,手段不够狠。就和燕王那样,还和魏家交好。
魏昭就事论事:“并非姓应的都是畜生肖小,开祖皇是好的,他去后的几代君王也不错。”
真正的宅心仁厚,善于纳谏。
魏家先辈留下的手札,魏昭能看出那时候的大晋是真正的君圣臣贤。
“可苗再好,总会有长歪的。”
魏家才能辈出,将皇室子嗣比了下去了,怎会不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?
也不知从哪任帝王起,不满局势。
高踞在蟠龙宝座之上,看不上所谓的君圣臣贤,只想一言,决世间生死。
野心大了,也就动了除顺国公府的念头。
可那时的他们做不到,只能慢慢筹划。
有了这计划,得几代人付出努力。
“太祖皇一道恩旨,将那皇子封为逍遥王,赐府南阳无诏不得入京,也算保全他一命,这才将龙位给了先帝。”
先帝比他还狠。
“先帝弥留之际,留给魏家的那道空继位圣旨,成了一道催命符。”
他不达目的不罢休。
即便清楚,此行定会让应乾帝会对燕王下死手。
先帝在意燕王吗?
应该在意的。
可比起除去魏家,燕王也就无足轻重了。
魏昭一字一字,没有情绪:“燕王被除,何尝不是证明他选对了人?”
可以说,其实应家还是能出好竹子的。
可他们偏选择了歹笋。
“黑影的事,路大人可清楚?”
路怀璋对上他淡漠冷然的眼。
“你想问,黑影为何曾对靖远将军下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