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惊得想推开他,却浑身绵软靠在他怀里。
他终是将我搂进怀里,下颌抵在我发顶:娘娘...陈州瘟疫的事交给臣便好,让阿福跟着你,那小子机灵着呢。
我浑身一震。赵毅的声音闷在胸腔里:臣晓得张軏不是你哥哥,他每次看你的眼神,担忧你的神色,瞒不过臣...
臣只想像张軏那般,护着娘娘,足以...尾音颤得不成调,像被风吹散的烛火。
半月后,疫势渐缓。临清救下的那孩童捧着药汤来,手腕上系着赵毅送的平安绳。哥哥说,娘娘喝了药就会好。
他仰头望着我,眼底孺慕之意比山东初见时更甚。我接过药碗,忽觉喉头一哽——换药时瞥见赵毅右臂溃烂处泛着诡异的青黑,他却总说\"小伤\"。
赵毅呢?我随口问道。
孩童眨眨眼:哥哥去查水源了,他说要揪出散播疫毒的奸人!
心头突地一跳,想起白莲教那女子临死前诡异的笑容:张莲,你会为今日的仁慈后悔...忽觉此事远未了结。
三日后暴雪纷飞倾盆,赵毅满身是血地冲进营帐。他左臂软软垂着,手中却紧紧攥着个瓷瓶:娘娘,找到了!
话音未落,他直直栽倒在地。我扑过去扶他,触到他滚烫的额头,掌心满是黏稠的血。
赵毅!我嘶声唤他,他却只是笑着,将瓷瓶塞进我手里:水里...水里掺了这东西...
我颤抖着打开瓶塞,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。周延冲进来时,赵毅已昏厥过去。
娘娘,你...他望着我染血的双手,欲言又止。
我攥着瓷瓶站起身,绣春刀出鞘:去查!给本宫查个水落石出!雪花落在青石板上,融化的水花混着血沫。
三日前接到赵毅飞鸽传书时,我正在陈州疫区查验药库。信上只潦草写着\"疫源有异,恐与白莲余孽有关\",接着便再无线索。
如今看来,他定是追查线索时遭了暗算。河南山东连年大旱,陈州瘟疫又起,朱高煦派杨荣来协理赈灾,白莲教趁机作乱,这瓷瓶里的药粉,怕就是他们投毒的罪证。
帐外雪势愈发大了,我握着瓷瓶站在风口,袖口被风雪灌满。赵毅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,医官说箭伤穿透肩胛骨,筋脉皆损。
他此刻躺在榻上昏睡,呼吸声重如破风箱,我命人将炭盆移到榻边,自己却立在帐外迟迟未归。
想起北伐鞑靼时,他还是锦衣卫暗卫统领。那日我率军夜袭敌营,马蹄陷入流沙险些丧命,是他从暗处射出冷箭惊退敌军,又用绳索将我拽出险境。
月光下他面具下的轮廓,与此刻躺在榻上的人渐渐重叠。那时只当他是个冷面阎罗,如今方知这冷面下藏着颗滚烫的心。
周延查了两日,果然在城西枯井里捞出几具尸体,皆是白莲教徒装扮。井水混着药粉,正是瘟疫源头。
我带着瓷瓶去医馆查验时,王医正皱眉道:此药入水无色无味,服下三日便高热不退,七日脏腑溃烂而亡。若非赵大人及时取回解药...
解药?我握着瓷瓶的手猛地收紧。赵毅满身是血冲进营帐那日,分明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。